连同巫冕在内,最终活下来的只有四个人:鬼脸族的大祭司、高大的石族汉子以及跟他说过话的妇人。
四人所站的地方是个悬崖,前面已经没有了路,只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巨洞,估计所谓的遗迹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已经陷落又或者就在这片漆黑之下。
巫冕撑着身子站起来,身上的那层血与泥混合的污垢加上沾满血迹的面具,让他看起来十分冷煞可怖。
“接下来的事,暗夜皇庭不再参与。”
他沙哑开口,对于遗迹的去向他并不在意,对于谁能最终得到宝物他也不在意。狂狼只是奉命将他丢进来,而他也没有被要求一定要去探寻遗迹,既然如此他就要按照自己意愿行动。
鬼脸族大祭司看过来,那张脸就像画上去的一样没有任何表情。
妇人突然笑眯眯开口:“嘻嘻,看来你要失望了呢。”
大祭司猛然向她投去尖锐的视线。
“哎哟,好可怕的眼神,真是吓死人家了。”她如同鬼魅般一晃出现在巫冕身后,毫不在意他身上的血污,双手扶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道:“你不是暗夜皇庭的人。”
淡淡的幽香传来,肩膀被那双纤细的手按着巫冕仿佛肩扛大山。
(?!!)
巫冕透过面具开口:“证据?”
“因为你身上根本没有暗夜皇庭的味道。”妇人咯咯轻笑:“除非你还没去过暗夜皇庭。”
(为什么她会知道,这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面具下,巫冕神色变幻。进来的人都知道他是狂狼带来的,并且亲口说明他代表着暗夜皇庭,这个女人哪来的胆量敢质疑?暗夜皇庭这四个字是他身上的狼皮,一旦被掀开他将成为狼群中的羊,下场如何可想而知!
“我确实还没回过暗夜皇庭,因为我刚加入暗夜皇庭就被狂狼带出来了。”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掩藏下去!
“哈哈哈哈——”妇人忽然大笑,拍着巫冕的肩膀道:“装的还挺像,明明就是被随手捉来的无名小卒,我说的对吗?炮灰同学。”
此言一出,巫冕顿时心一冷。
“炮灰同学”是狂狼向若汐国主他们介绍他时的调侃,这件事知道的人就那么几个——若汐国主和四侍女,冰幽宫宫主,狂狼和凛。可是为什么这个女人会知道?他是最后一个进入遗迹的,没见过她和若汐国主他们有过交流——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想要逃离的心情在激荡,但肩膀上那只手却让他动弹不得,果然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考虑都是枉然。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大祭司道明了那女人的身份。
“天真,他虽然不是暗夜皇庭的人,但好歹也是代表着暗夜皇庭。”
大祭司的声音充满了嘲讽的意味,然后巫冕看到他矮小的体型变幻,一个红色短发、眼神锐利的青年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个鬼脸族大祭司是假冒的!)
巫冕脑海中刚闪过这个念头,被称作天真的妇人已转到他面前,他顿时面色再变——中年妇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名妙龄少女!
“我自有主张,十三大人无需多管闲事。”少女咯咯一笑,纤细的手指径直穿透面具点在巫冕额头上:“在这之前,先让我拿掉一些多余的东西吧。”
啵!
脑海中传来某物破碎的声音,巫冕身子一晃,抱着头踉跄后退两步。
(怎么……回事?)
视野中的景象在重叠、拉伸、晃动,跟在这个世界刚醒来时一样。然后从话剧部部室到此时发生的一切在脑海中快速闪现。荒诞、彷徨、恐惧等情绪从他身上每一个角落涌出,许多不同的声音在耳畔碰撞,最后汇聚成一句低语——“恐惧禁锢!”
那是部长的声音,伴随而来的还有额头正中那令人厌恶的触感。
片刻,视野平静下来,巫冕不经意看了眼身后。他正站在悬崖的边缘,漆黑深坑就像一张狞笑的巨口,离他只有一步之遥——只要再退一步,哪怕小小的一步他都会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
恐惧支配着身心,他呆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生怕稍大的动作就会引起脚下的坍塌。
(我......会死......)
双腿忍不住发软,想离开这个危险的位置身体却不听使唤。血与泥的混合物在他双手凝固成一层暗红的外壳,散发着阵阵腥味。
(我不想死……为什么是我……)
胃部传来强烈的绞痛,少年一阵目眩,身上的力气一点一点被抽干,喉咙深处仿佛有什么要涌出来。
(……明明是这么可怕的事……为什么我会一直都……)
“呵呵,察觉到了吗?”
天真舔了下嘴唇,一步步朝巫冕走去。脚步声是那么的清晰,一步一步如同踩在他心头。
(不要过来……会蹋的……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面具嗡鸣,将主人内心的恐惧怒吼而出,通道内出现过的风暴再一次爆发。
天真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饶有兴趣的停下了脚步。
不远处,十三嘴角扬起一抹莫名的笑容。
“你……对我做了什么?”
现在的天真在巫冕眼中就是个恶魔。
“没什么,只不过是看到你的意识被人动了手脚,所以好心帮你一把而已。”天真自言自语的说道,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手:“对了,还有这个——”
她手一招,站在远处的石族汉子来到巫冕面前。
“这是你的熟人吧?”
“不、我不认——”
咔——啪啦——
脆响打断了他的话,只见石族汉子的眉心裂开,一道裂缝沿着他额头快速往下蔓延。在巫冕悚然的目光里,两只手从他胸膛伸出,抓住裂缝的边缘往两边用力一撕,一道身影宛若脱壳的蝉钻了出来。
石族汉子的躯壳倒在地上变成一堆碎泥,但已经没人再去在意。
少女挽了下额头的发丝,微笑着对巫冕打招呼:“早上好啊,巫冕。”
巫冕大脑一片空白,目瞪口呆看着眼前以如此惊悚方式登场的好友。
(为什么梣葵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会和这个叫天真的人在一起?)
(我被狂狼骗了吗?)
完全说不出话来,无法理解的事件一件接一件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有种再度崩溃的感觉。
通道里骤然传来一声尖锐的惨叫将众人的视线吸引过去,只见一男两女从通道里走了出来。
看到狂狼,巫冕的愤怒终于爆发了,两人的差距被抛诸脑后,他厉声吼道:“狂狼!你他妈的答应过我会将梣葵送回去!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凛眉头一皱,冷冷的望过来:“你再说一遍!”
“我有说错吗!”巫冕摘下面具摔在地上,红着眼怒视狂狼:“他妈的老子什么都不知道就被你们丢进这里面送死!因为我弱!我无能!所以我他妈认了!我用一条命换你送她回去你也答应了!”
面对巫冕的咆哮狂狼没有动怒,只是一挑眉头沉声道:“我是答应了。”
“那为什么现在梣葵会在这里!”
“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解释。”然后狂狼扫视悬崖上的众人,目光在梣葵身上顿了一下后锁定天真,神色阴沉:“我没想到会是你。”
正如巫冕所说,他已经答应会将梣葵安全送回原来的世界,但天真胆敢从他的手里抢人还把人带到了这里来摆明了就是打他的脸。
“哪有,我只是善意的救出了一位被囚禁的可怜少女而已。倒是你,什么时候喜欢上玩囚禁少女这种游戏了,跟着那家伙你也成了个变态啊狂狼。”
天真跟狂狼针锋相对,但话语间流露出浓浓的忌惮。
咆哮过后巫冕也稍微冷静下来,听着两人的对话他明白梣葵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是狂狼的大意,而并不能将一切过错推到他头上。但他深知此地的危险,只要梣葵在这里他的焦躁就难以平息。
“天真,如果今天你还想走出这里就把人交过来乖乖道歉认错,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可以放过你。”
天真不羁一笑:“狂狼,我承认我打不过你,但我要走你也留不住!”
站在狂狼身旁的凛忽然出手,但对象却不是天真。只见她右手掌心出现一团琉璃色的火焰,挥手甩进通道里。幽黑的通道不可视物,然而那团火却连黑暗都能够焚烧。火焰所过之处,通道如蜡融化,片刻就和整个遗迹熔为一体。
唯一的出口消失,这里成了封闭空间。
狂狼面无表情看着天真:“现在你还是这么认为吗?”
天真眉头紧锁,闭上眼似乎在感受什么,一会儿她睁开眼脸上露出不甘的神色:“嘁!”
然后身形飘动离开了巫冕和梣葵。
“那么这个人交给我吧!”
十三突然出手向巫冕抓去。
空间荡漾,幽深的光幕仿佛早有预料地挡住十三去路,漆黑的手从光幕探出,一掌拍向十三!
十三缩手退后,看向戴着狐妖面具的少女:“怎么?若汐你对这个人有兴趣吗?”
“我只是看你不顺眼而已,当年你陷害我那件事你该不会是忘了吧?”
一道灰色身影在十三身后浮现,人身蛇尾,双手持刃,浑身弥漫着阴冷的气息。
“那可是为数不多能让那家伙七窍生烟的事,我怎么了会忘?”
“那就好,省得我再提醒你。”
八个拳头大小的紫黑色圆球在若汐国主身畔浮现,每一个给巫冕的感觉都比身后的深渊更可怕。
退出远处的天真见状不由得眉头一皱,此处空间不大,退路又被凛封住,两人在这里打起来的话这遗迹的结局显而易见。
若汐国主显然没有考虑这些的兴趣,她抬起手对着十三一指。漆黑的球体跨越时空出现在十三八个方位,将他所有的退路封锁。
十三衣服猎猎,脸上挂着无所畏的冷笑——这几个小东西的确很危险,但他不相信若汐敢引爆它们,除非她要所有人都牵扯进来。
或许也是明白这一点,所以若汐国主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这让天真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趁着两人对峙,梣葵拉着巫冕躲到一边。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万一这几人打起来,她和巫冕这两个普通人绝对是最无辜的。悬崖上可活动的地方并不多,加上若汐等几人的对峙,梣葵和巫冕有心躲藏但也只能稍稍远离深渊的边缘。
看着巫冕满是血污的背后,梣葵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双手忽然慢慢抬起。
在场的人除了他们两个,哪个不是强者。虽然梣葵的动作隐晦,但却瞒不过狂狼他们。众人不自觉眉头一皱,察觉到了某种莫名的意味。
若汐正要开口,但十三却不给她这个时间。他身后的灰影突兀出手,双刃舞动之间将八个圆球劈成两半!
“十三!你真以为我不敢在这里动手吗!”
若汐国主眼中闪过一缕黑色电芒,身畔再度八个圆球浮现,随即凭空出现在十三面前膨胀百倍,如一张黑布将十三裹住。第二个、第三个……余下七个黑球接连变作黑布,层层将十三裹住。巨大的球体骨碌碌转动压缩,很快就恢复到拳头大小,只是颜色深邃了许多。
反手之间将十三镇压,若汐国主脸上并无任何喜色,她一甩手将圆球丢下深坑之下。数秒后,猛烈的气浪从深渊下喷涌而上,遗迹内顿时飞沙走石,摇摇欲坠。
又过了片刻,十三从深坑中飘起,看上去毫发无伤只是面色异常苍白,若汐国主含怒一击显然不是那么好受的。
天真眯眼看着两人,又看了一眼有意无意锁定自己的狂狼,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十三没有反击,若汐国主也没有追击。
巫冕绷紧的神经得以放松些许。这时,一双手按在他胸口上,淡淡的温暖传来,驱散了笼罩着他心头的寒意。他低下头,梣葵正注视着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即便是被所有人抛弃,原来依旧会有人站在你身边给你安慰。
“谢谢你,梣——”
他的声音有几分哽咽,只是话未说完他便注意到了——她的笑容太过决绝。
梣葵抬手理顺他衣领的皱褶,仿佛为前往遥远他方的挚友送行。
“梣葵……?”
虽然两人关系很好,但她从来不会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巫冕从她异样的举动中感受到一阵凉意。
“对不起……”
那双纤细白皙的手。
那双紧贴着他胸口的手。
那双前一刻还带给他安慰的手。
如今遵循着主人的意志,轻柔而有力地一推。
于是,巫冕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踉跄后退。
狂狼看着他,似乎有点意外梣葵的举动。
若汐看着保持双手平推的梣葵,和天真对视一眼,同时出手想将巫冕拉回来。若汐是出于善意,天真则是出于不安——梣葵是她带来的,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做,但如果那小子真的就这么死了,她天真绝对甩不掉[指使杀人]这个锅!
就在两人动身之际,一片娇艳的桃花从梣葵怀中飘出,无形的花香化作壁障阻挡两人去路。
若汐和天真面色一变,身形闪动回到原来所站位置。
“为什么……味道变了......”
天真茫然看着那片桃花,她自然清楚它来自何处,只是它散发出来的已经不是她所熟悉和怀念的气味。
面具下,若汐国主目光微微阴沉,双手无意识握紧。
狂狼和凛对着那片桃花点头致意。
十三盯着那片桃花,眼中流露出警惕,但那片花瓣似乎并非针对他而来。
深坑边缘,巫冕竭力想要稳住身体,他心中又太多疑问,他还不想死!
突然十三阴沉一笑,燃烧着烈焰的巨鸟从虚无飞出,向巫冕俯冲扑下。他的动作没有受到桃花阻拦,其中意味不言而喻,所以这一次包括若汐国主在内都没人再出手。
赤色的火焰充斥视野,将巫冕直接推离了悬崖。灼伤的痛楚从全身传来,连意识都要被焚烧殆尽。他没有去看狂狼他们,透过烈焰眼中只有梣葵。但直至脚下踏空翻身坠落深坑,堵在他喉咙的那句话都没有问出口。
——为什么要这么做?
……
看到桃花的出现狂狼就已经明白了许多,天真估计也是被她利用了而不自知吧。不管过程如何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走过梣葵身边时,他对着一脸怔然的少女说道:“走吧。”
梣葵沉默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巫冕坠落的地方。
桃花舒展,如云罗将三人裹在其中然后淡化消失。
若汐国主看了一眼巫冕坠落的位置,冷哼一声转身消失在一道空间裂缝中,空间封闭与否对她毫无影响。
天真目光闪烁,看着漆黑的深坑眉头微皱,隐约也猜到了自己这次恐怕是被人当枪使了。
(难怪那丫头当时那么配合,这次真是太丢人了。)
郁闷的吐了口气,她发现十三也还在:“怎么,十三大人还不走莫非是在等我们的若汐国主将你活埋在这里?”
“那你还在这里,是想给我殉葬吗?”
“你想太多了。”天真嘻嘻一笑,随即收敛起笑意认真看着十三:“刚才你为什么要出手杀这个人?如果我没看错他只是个普通人。”
“这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
天真深深看他一眼,身体化作幻影淡去:“希望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吧,跨越那条线的下场你也见过,我姑且不希望哪天听到你的死亡通告。”
十三不为所动,俯视黑暗低声自语:“希望你能想起来吧,你的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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